这句话,几乎是从我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桑宁像是被雷劈中,整个人僵在原地,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。
她这才想起来,我小时候被父母抛弃,在遇到高老师之前,我在孤儿院的角落里,偷偷养过一只鸽子。
那只灰色的鸽子,是我在那段灰暗童年里,唯一的伙伴和光。
后来,它被孤儿院那个嗜酒的厨子发现,当着我的面摔死,炖成了一锅汤。
厨子还逼着我喝,说我不喝,就再也不给我饭吃。
从那天起,别说是鸽子汤,就连相似的鸡汤、鸭汤,我闻到都会生理性反胃。
这件事,我以为桑宁记得。
八年前,我第一次跟她回家见父母。
她妈妈热情地炖了一锅鸽子汤。
我当场就吐在了饭桌上。
也是那一次,我第一次对别人讲出这段往事。
我记得很清楚,她,还有她的父母,听完后哭得稀里哗啦。
她妈妈抱着我说,以后就把我当亲儿子,再也不会让我受委屈。
她爸爸拍着我的肩膀,说以后一定记得我的忌口。
桑宁更是握着我的手,哭着保证,她会用一辈子来治愈我。
可现在呢?
她忘了。
忘得一干二净。
看着她惨白的脸,我只觉得心脏像被泡在冰水里,又冷又麻。
「对......对不起,同文,我,我真的忘了......」
桑宁终于反应过来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「我不是故意的,我马上......我马上就去给你重新做!你想喝什么?海鲜汤好不好?我现在就去买!」
她语无伦次地道歉,转身就想跑。
「不必了。」
我冷冷地打断她。
「当初我求着你,只希望你能在我生日时给我煮一包泡面,你都觉得我烦。」
「现在在这里装什么贤妻良母?」
我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极尽嘲讽的笑。
「还是留着,给你的顾时砚补补身子去吧。」
最后一句话,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精准地刺进桑宁的心口。
她猛地一颤,失魂落魄地看着我,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最终,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踉跄着离开了病房。
世界终于清净了。
我在病床上躺了一会儿,拿起手机,准备点个外卖。
「咚咚咚——」
病房门又被敲响了。
我心头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了上来,以为又是桑宁不死心。
「滚!」
我不耐烦地吼出声。
「我说了不想再见到你!」
门外安静了两秒。
下一刻,一道沉稳又带着一丝尴尬的男声响起:
「那个......是小齐吗?我们是桑宁的父母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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