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竺的怒吼如平地惊雷,震得一屋子人噤若寒蝉。张妈瘫软在地,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两个架着清欢的佣人慌忙松手,退到墙角,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。救护车很快呼啸而至,在军区大院门口急切地鸣笛。下人们在裴竺的厉声催促下,七手八脚地用柔软被褥将我裹起,小心翼翼地抬出去。每一步颠簸都让下腹剧痛加剧,意识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拉扯。我能感觉到裴竺一直紧握着我的手,掌心温热有力,她在我耳边不停低语:“清鸢,撑住,马上到医院了。你和孩子都会没事,有姐在,谁也别想再伤你们!”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像强心针维系着我涣散的神志。夜风刮过脸颊,带着深秋寒意,可我浑身被冷汗与血水浸透,只觉黏腻冰凉。救护车一路疾驰,车胎碾过柏油路的声响,每一次震动都像钝刀在凌迟身体。我死死咬唇,不让痛呼出声,口中满是血腥味。我不能睡,我的孩子还在等我。终于,救护车在军区医院急诊楼前停下。裴竺几乎是跳下车,冲着大门嘶吼:“医生!救人!快!”值夜的医护人员闻声冲出,见我满身血污,脸色骤变。急诊医生立刻指挥:“快推进产房!产妇大出血,立刻准备输血和剖宫产!”我被飞快推上移动病床,在走廊飞驰。头顶灯光连成模糊光影,裴竺抓着我的手一路小跑,头发散乱,华贵的脸上只剩焦灼。“医生,求您一定救她们母子!”她的声音带着哀求。“我们会尽力,但她失血过多,孩子因长时间缺氧心跳微弱。”医生严肃回应。“缺氧……”我抓紧裴竺的手,挤出几个字,“我的孩子……”“别怕,清鸢,医生会救他的。”她的眼泪滴在我手背上,滚烫。手术室门缓缓关上,隔绝了裴竺的目光。无影灯刺眼,消毒水气味浓重。护士扣上氧气面罩,冰冷器械在身上游走,下身缝合的伤口传来尖锐痛楚。“胎心越来越弱!”“准备剖宫产!快!”“血压持续下降,再拿两袋B型血!”意识愈发模糊,腹中坠痛达到顶峰。孩子……我不能失去他,这是我挣脱牢笼的全部希望。“裴寂川……”我在心中默念,不是爱,是滔天恨意。若孩子有事,我绝不放过他和叶月灵。剧痛袭来,身体似被撕开,眼前骤然一黑。意识沉入黑暗前,耳边似乎响起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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